第二篇 改过之法
分四部分讲:一、改过的必要;二、改过的条件;三、改过的方法;四、改过的效验。 一、改过的必要。 春秋诸大夫,见人言动,亿而谈其祸福,靡不验者,左国诸记可观也。 春秋时代的大夫看见人的言语动作,推测他的祸福,无不应验,这可以从《左传》、《国语》等众多的传记上看到。 有人问:言语、动作是当下外表的行为,祸福是未来的果报,怎么从外相能推测未来的祸福呢?下面就讲原因: 大都吉凶之兆,萌乎心而动乎四体。 吉是乐果,凶是苦报。吉凶的前相大都在心中萌发,而表现在身体和语言上。 其过于厚者常获福,过于薄者常近祸。 人的存心有厚有薄,存心宽厚,就是事事能多为别人着想,以别人为重,存心刻薄,就是只为自己着想,自私自利,从这里能分出善根的厚薄。 表现在语言和行为上,语言宽厚,能体贴人、关心人,行为上能付出,好的给别人,坏的留给自己,这是宽厚之相。比如为人办事,忠厚的人提前先到,不问别人如何对待自己,自己总要尽心尽力。刻薄的人,有损于自己的利益决不做,对待他人,却一毛不拨。 人心的厚薄和未来的祸福有着直接的关系,存心宽厚,凡事为别人着想,这是大福德的前相;为了自己不顾别人,甚至把痛苦给别人,将来必定有大灾祸。 俗眼多翳,谓有未定而不可测者。 俗人有业果愚,不能认定业和果的关系,他们说:行善不一定得福,善人也一样遭祸;造恶不一定受报,恶人一样享福。 事实上,业和果之间有必然的关系。安乐决定由善业产生,下至地狱一丝凉风的乐受,都来自善心;痛苦决定由恶业产生,下至阿罗汉所感受的身苦,都是恶业之报;造什么样的善恶业,就会产生什么样的苦乐果报,一一对应,丝毫不爽。这就说明缘起决定,没有丝毫的错乱和空耗。因为有这条决定的规律,所以大夫们的推测往往很灵验。 小结: 道理就是两条: 一、一切吉祥决定从善业生,一切凶祸决定从恶业生。 二、善恶在心,语言、行为是心的表现。因此,从外在的语言行为可以推测内心的善恶,从心地的善恶可以推测未来的吉凶。 所以,人生只有行善是安乐之路,行善之外,再没有别的成办安乐的途径。宗喀巴大师说:“心善地道亦贤善,心恶地道亦恶劣。” 至诚合天, “至诚”,就是心不二。 攀缘五欲六尘,心就不定,不可能有诚心。因为它是观待境界的,悦意境来了生贪追逐,不悦意境来生嗔排斥,这样心猿意马,怎么能诚敬呢?至诚是来自性德,不必要观待五欲六尘。“合天”,天是真如本性,以至诚心离开妄念,来契合本性,是合天。 福之将至,观而必先知之矣。祸之将至,观其不善而必先知之矣。 人在福报快要来时,观察他的举动,决定能事先知道。 以这一条观察自己未来的前途好不好,如果烦恼渐渐减少,利他心越来越强,可以预见自己是在上升;如果烦恼增盛,恶念增长,则是堕恶趣的前兆,后世会很不好。 看别人也是如此,一个人变得谦虚、恭敬、善良,就会有前途;刻薄、傲慢、爱占便宜,将来必定有灾祸。 同样,祸要来临,观察行为趋向不善,也能事先知道。 今欲获福而远祸,未论行善,先须改过。 祸和福是果,想求善果,因一定要正,积聚了正因,果不求而自得。我们想要趋吉避凶,只有在心上改过行善。 行善和改过的次第如何呢?行善之前,首先要改过。相续里有很多罪过,如果不事先忏除,就会障碍地道功德的产生。一般人修行多年不见效果,原因多半是没有真心改过。 想想看,只做一种表面的学习,心上有过失从来不改,这样会有进步吗?比如学习了十年,过失和十年前一模一样,甚至还更严重,知识增加了不少,心态却比过去傲慢,这样必定不能产生功德,就像田地里有杂草,不去清除,再怎么也长不出好庄稼。所以行善之前,首先需要改过。 配合十善业道来讲,一般的十善业就是离过。原来造杀生等恶业,现在观察恶业的过患,发起远离欲,发誓今后永远不造杀生等,这叫改过。 改了过失,才能做得到圆满的善法。不然,杀生没断,能做好放生吗?妄语没断,能说诚实语吗?当然不可能。 善和恶是相违的,恶的势力大,就会压住善根。比如,妄语的习气强,会压抑诚实,没戒掉妄语,始终会障碍诚实语;嗔心障碍慈悲,不改嗔心,也无法开展慈心。所以,首先改过,然后积德。 二、改过的条件: 改过的条件是耻心、畏心、勇心,具备三心才能改过,三心不生,口上说改,还是做不到。这是心上的规律。三心发起来时,就像春天的冰遇到阳光会立即消融一样,罪业很快会消除。 1、发耻心: 但改过者,第一,要发耻心。 耻心如何发?就是时时和圣贤比较。不必比庸流,要比圣贤,比他们的行为和成就,心里就会惭愧。 思古之圣贤,与我同为丈夫,彼何以百世可师?我何以一身瓦裂?耽染尘情,私行不义,谓人不知,傲然无愧,将日沦于禽兽而不自知矣,世之可羞可耻者,莫大乎此。 这是在做比较,不比较,就不知道还有更高尚的行为、更殊胜的果位。能从果上比、从因上比、从行为和心态上比,就知道自己和圣贤的差距很远。 想一想,古代的圣贤和我同样是丈夫,圣贤利用人身成就了功德,成为千百世后人师法的榜样,而我为什么要以人身造恶,让自己一身瓦裂。(瓦器摔在地上变成粉末,意思是,以人身造恶业,毁坏自己下恶趣。)同为人身,圣贤成就了果位,我却自甘堕落。圣贤的发心、行为那么伟大,我只是耽著五欲,有一点享受就沾沾自喜,而且“私行不义”,暗地里做非法的事,一天天沦为禽兽,自己还不知道。世上没有比这更羞耻的事。 禽兽和人的差别是,禽兽不知道依法修行,人有智慧,会觉悟修行。法和欲相反,法是对治私欲的,自己日日修法,会成为圣贤;日日舍离正法,追求五欲,会沦为禽兽。“世之可羞可耻者,莫大乎此”,世间最羞耻的事不是裸体行走,而是自甘堕落沦为禽兽。 孟子曰:耻之于人大矣。以其得之则圣贤,失之则禽兽耳。此改过之要机也。 孟子说:耻对于人太重要了,能发起羞耻心,就能做圣贤;丧失羞耻心,则会沦为禽兽。(意思是,有了羞耻心,不愿意继续造恶,才会努力改正恶习;对恶不觉得羞愧,则不会去改过。)所以,耻心是改过的关键。 2、发畏心: (1)、畏天地鬼神: 一般人害怕犯法受刑,不敢做违法的事,对法律之外的事都认为可以随意作,其实还有更大的警察,三十三天有天神监督人间,对善人降福,对恶人降祸。 天地在上,鬼神难欺,吾虽过在隐微,而天地鬼神,实鉴临之,重则降之百殃,轻则损其现福,吾何可以不惧? 天地在上,鬼神难欺,虽然隐藏得很好,别人看不出,但是天地鬼神像明镜一样,起心动念反映得清清楚楚。如果造了重罪,决定降之百殃,天打雷劈、水淹火烧,感召各种疾病、瘟疫、战争,而过失轻的,也当下损坏福报。怎么能不畏惧呢? 下面看一则公案: 明朝沂州有个叫王用予的人,为人厚重简默,平常供奉文昌帝君最为恭谨。他和同乡人结文昌社,每年的元旦,都要到文帝行宫去祈福。 文昌社里有个俞麟,以孝顺恭敬而著称,远近的读书人都背着书箱依从他。还有个郁从周,是个人才,议论风生,下笔千言。乡里都推重佩服这两个人。 某一年的元旦,王用予提前去文帝行宫。晚上梦见帝君升殿,天下的城隍都来上报乡试的榜册(就是录取名单。) 一个绛服神抱着一大本的名单,进了大殿,跪着把名单递到案桌上。 帝君逐一地批阅,每个名字下面都签了字,也有犹豫不决、签不下来的。 过了一段时间,绛服神下来发布说:“这些退给各省的城隍,速速查访阴德之家,如果有仁厚的子弟,可以报上名额,替换榜上没批的人。” 王用予藏身在柱子下,忽然从大殿传来“王用予入见”的声音,他被召见,走到帝君的案前。 帝君说:“功名之事,历来属于秘密,不能轻易泄露。因你心地至诚,十多年如一日,所以才召你来。你祖父为人朴实、谨慎,自食其力,从不亏负别人。本来该定你为前榜乡科,只因你平生遇到神、佛磕头,只是默求功名如意,妻子病好、能白头偕老,但对在堂的寡母,却没有一句祈求保佑的话,所以降你两科,排在下榜第五十三名。你应当改正自己的行为,不要再触怒天心。” 王用予磕头谢罪。 帝君又说:“同社的周吉是今科本省的解元。” 王用予听了很吃惊,磕头请问周吉能够高中解元的原因。 帝君说:“周吉的父亲和祖父都是读书人,从没有一句话入公门,从未犯邪淫,连续三代没有说过别人一句短,没有揭露别人一个恶。他的曾祖父写《百忍说》劝化世人,很多人都受到感化。因此,他家的父子祖孙在平易之中默默积福了六十年,这种深厚的阴德,不为人知。上帝嘉奖他家三代昌盛。现在周吉的发元,还只是福泽的开端。” 王用予磕头问:“我们同社的俞麟、郁从周发不发科第?” 帝君检阅太原士子的名册,脸色有些不悦地说:“俞麟本来该得一科,但他对父母有腹诽,评论人刻薄不近情理,还自诩为君子,所以消去他的科名,令他终年潦倒。” 王用予问:“什么是腹诽?” 帝君解释说:“就是他在父母面前有一套言语举动,心里并不是那样,他只是勉强地不露声色,似乎什么都顺着来,其实真性情一天天远离,只是虚假地应付,把父母看成路人一样。这是以虚假的行为来赢得别人的称赞,最是触犯神怒,所以对他施行惩罚。” 至于郁从周,是个天生的奇才。本该二十六岁中进士,三十余岁升为中丞,四十五岁晋升大司空,兼令司农、司蔻诸印,五十四岁时作到少保退任。(少保,是皇帝的老师。)六十九岁善终。 但是他十七岁做了诸生之后,恃才傲慢,随意戏谑讽刺,他的轻薄口过,冥府已经记录有两千四百七十多条。上帝震怒,把他注在阴恶本中,他这一生的功名完全被削尽了。如果还不知悔改,超过三千条,就要夺去他的寿算,而且把他的子孙记入乞丐册中。伤天地和气,触犯神明,没有比这更严重的,所以罪过和杀生、邪淫等同。你们的言语一定要谨慎。” 然后,帝君告诫说:“杀生、邪淫、口过,一丝一毫都有果报,这是不必说的。邪淫、杀生这两种业,自爱的人都还知道禁戒,至于口上随便讥笑、评论,都是说习惯了不觉察,考究言貌心胸,完全变成了轻薄。这些鬼神都统统记录在案,一言一行都是恶相相随。以前本有的福德顿时被削成贫贱,真是可惜、可怕。你应当广劝世人,以此为戒。” 王用予磕头退下。 晨钟响起时,他惊醒过来。公鸡已经三唱。他提笔把这段经历记录下来。等到开榜时,周吉果然考上了全省第一。 从这则公案可知,我们居心行事,即使很隐蔽的心理念头,天地鬼神都知道。身口意造恶,只会损坏福报,不可不心怀畏惧。 (2)、畏人间舆论。 不惟此也。闲居之地,指视昭然,吾虽掩之甚密,文之甚巧,而肺肝早露,终难自欺,被人觑破,不值一文矣,乌得不懔懔? “闲居之地”,就是独居的地方。“指视昭然”,十目所视,十手所指,自己的行为虽然掩饰得巧妙,其实肺肝早露。“肺肝”是内心世界的意思,自己待人处世,存心是善还是恶,种种的意念早就显露出来了,这叫“肺肝早露”。如果心里存害人之心、骗人之心,给人看破了,一文不值,怎么不畏惧呢? 人身用得好,可以成道度众生,用得不好,尽做旁生不如的事,把如意宝一样的人身,用来杀、盗、淫,这是糟蹋自己,被人看破了,一文不值。 (3)、畏后世报应。 不惟是也。 不只是这样,还有后世的报应。 一息尚存,弥天之恶,犹可悔改。古人有一生作恶,临死悔悟,发一善念,遂得善终者。谓一念猛厉,足以涤百年之恶也。 只要一口气还在,即使弥天的重罪,还是可以忏悔净除。古人有的一生造恶,临终觉悟发了一念善心,因而得到善终。所谓“一念猛厉,足以涤百年之恶”,就是一百年当中所造的罪恶,只要悔过心猛厉,也足以洗涤清净。 由这个事实,可以看出改过的力量之大。南赡部洲是业力之地,人的心力大,用好了是解脱的舟船,用得不好反成轮回的铁锚。实际上,所谓修行,就是把自己从坏人改成好人,有很多人用心地改过,几年时间就转变成了好人。所以,“唯以改为贵”,即使是地狱种子,能改过,也可以成就。 下面以比喻说明: 譬如千年幽谷,一灯才照,则千年之暗俱除;故过不论久近,惟以改为贵。 譬如暗了一千年的幽深山谷,才点亮一盏灯,千年的黑暗就可以一时破除。所以,过失不论时间的长短,唯以改为贵。犯了三天的过失不改,也不会无缘无故断除;犯了三亿年的过,今天肯悔改,也会得以清净。 有人学三十年也无进步,有人学十天就有进步。这是什么原因?就是他能改过。不改,学三亿年也不行。 弘一大师当年开示改过、改习惯,首先改正自己的恶习,行、住、坐、卧,穿衣、吃饭,做事、待人,一样一样改。这是切实的修行,改一分有一分进步,改十分有十分进步;日日改过,日新又新,决定可以成为圣贤。 以上强调了改过是关键。下面讲改过要及时,不能拖延: 但尘世无常,肉身易殒,一息不属,欲改无由矣。 这是教人要把握改过的机会。人身很宝贵,只要肯改过自新,就能脱恶趣、出生死。天人有福报,但做不到改过,我们人可以做到,人身的可贵在此,不好好利用很可惜。 人身又是无常的,能不能活过今天,并没有把握。所以活一天,就要改一天过。错过这一天,想改也来不及。比如,今天病重卧床,人事不知,能改过吗?一口气不来,堕入三恶趣,能改过吗?所以,趁着心识有能力时,应当尽量改过,到了恶趣,想改也没有机会了。 以下从“幽”、“明”两个方面讲述不改过的后果。“明”是人间能看见的地方,“幽”是肉眼不见的恶趣。一般人是唯常识论,只看明的一面,暗的看不到,就一概否认。其实,暗比明更可怕。 明则千百年担负恶名,虽孝子慈孙,不能洗涤;幽则千百劫沈沦狱报,虽圣贤佛菩萨,不能援引。乌得不畏? “明”是千百年恶名远扬,造恶遗臭万年,后人都知道过去有这样一个大恶人,即使子孙孝慈,也不能洗除恶名。“幽”是千百劫中沉沦,感受地狱的火烧、冰冻,饿鬼的饥饿之苦等等,业报成熟时佛菩萨来也不能救助,怎么不害怕呢? 所以,过失要提前改,如果往后拖,一旦业力成熟,就很难扭转。我们相续中的过失都是恶趣的因,有一条不遣除,就会以这一条堕恶趣,所以要及时改过。 3、发勇心: 第三,须发勇心。人不改过,多是因循退缩。吾须奋然振作,不用迟疑,不烦等待。小者如芒刺在肉,速与抉剔;大者如毒蛇啮指,速与斩除,无丝毫凝滞,此风雷之所以为益也。 第三,改过需要发起勇心。一般人不改过,多半是因为因循退缩。(“因循”就是老样子,不求改过自新。“退缩”,就是应当改的地方,不去改。)而我必须振作起来,不用迟疑,不必再等。小过失要像刺扎在肉里面,一刻不留地马上剔除,大过失如毒蛇咬了指头,要快速斩除,否则罪毒入心,必死无疑。这是说,改过不能拖延,拖延的话,尽未来际也改不掉。 “此风雷之所以为益也。”《易经》的益卦中说:“《象》曰:风雷,益。君子以见善则迁,有过则改。”藕益大师解释:“风以鼓之,迁善之速也。雷以动之,改过之勇也。” 我们改过不果断,越拖问题会越大,最开始发现时就要及时对治,遮止它发展,如果一拖再拖,就会更严重。 习气是越串习越深,小的恶习不改,发展起来,会成大的障碍,这时候再改,有很大的难度。所以贵在及时、果断,刚萌芽时,就要遣除。时时观照,发现有不良倾向,就立即遮止,这叫及时,叫勇。 不勇是什么状态呢?就是心里想:这不要紧吧,留到后天再说,这样原谅自己,因循守旧,就不会进步。其实,凡夫人身上有千千万万的过失,没有勇心,过失会发展得越来越大;有勇心,天天改过,与习气逆,进步则快。 具是三心,则有过斯改,如春冰遇日,何患不消乎? 有耻心,不愿做下贱的事;有畏心、害怕果报,不敢造恶;有勇心,能知错即改。有耻心和畏心,是具有惭愧,能遮止恶业增长;有勇心,精进改过,日日会有进步。所以,具足耻、畏、勇三心,罪业会马上消融;不具三心,罪业会越结越厚。 为什么我们多年都改不了恶习呢?就是没有这三心。照这样发展下去,不说几十年,就是到后世、到几百世之后,也改不了。所以,具备三心非常重要。 三、改过的方法: 然人之过,有从事上改者,有从理上改者,有从心上改者,工夫不同,效验亦异。 人的过失有三种改的方法,有的从事上改,有的从理上改,有的从心上改。做工夫的方法不同,得到的效果也有很大的差异。 下面具体讲解三种方法: 1、从事上改: 如前日杀生,今戒不杀,前日怒詈,今戒不怒。此就其事而改之者也。 比如,过去杀生,现在戒除不杀,过去嗔怒,现在戒除不嗔。总之,有哪条过失,就在事上戒除这一条。这是单单就外在表现的事相来改正的。 强制于外,其难百倍,且病根终在,东灭西生,非究竟廓18然之道也。 这一句讲了从事上改的效果:在外在的事相上勉强压制,有很大的困难。而且,病根还在里面,东边灭了,西边又出生,并不是究竟扫除干净的方法。 2、从理上改。 就是认识其中的道理而改正。 善改过者,未禁其事,先明其理。 善于改过的人,在禁止某一种过错之前,首先明了其中的道理。 换句话说,先不急于在事上禁止,重点要思惟为什么不能这样做的道理。也就是禁止之前,先思惟过患、功德等等,思惟之后引起胜解信、引起断恶行善的欲,这样就有力量趣入。这和道次第观察修的方法是一致的。 以下以戒杀和戒嗔为例,说明如何从道理上改过。 (1)、戒杀生。 如过在杀生,即思曰:上帝好生,物皆恋命,杀彼养己,岂能自安? 比如要戒杀生,首先反复思惟杀生有多么不合理,一旦内心认定杀生是无理的邪行,它就失去了道理上的支持,内心自然会发起不杀生的意愿。 比如,要教育人改正某种恶行,首先要疏通思想,经过反复交流,彼此达成共识,对方就愿意接受,改起来也就很顺利。如果只是勉强地限制,对方不明白这样做的道理,过不了几天,老毛病又会复发。同样,改过,要通过观察,说服自己,遣除心里的无知、邪知和疑惑,心里认识到了,行为上就容易改变。 具体要这样想:上天有好生之德,所有的动物都爱惜自己的生命,残杀它、剥夺它的生存权利,来滋养我,这怎么能心安呢? 进一步思惟: 且彼之杀也,既受屠割,复入鼎镬,种种痛苦,彻入骨髓。己之养也,珍膏罗列,食过即空,疏食菜羹,尽可充腹,何必戕彼之生,损己之福哉? 动物被杀,先要受屠刀的宰割,没有断气之前,还要放入锅里用沸水煮、以热油煎,感受各种彻入骨髓的痛苦。而我的滋养呢,各种珍贵肥美的肉食摆在眼前,吃过之后,只是变成粪便而已。蔬菜素食尽可以填饱肚子、提供能量,何必要伤害它的生命,损坏自己的福报呢? 贪执一时的口味而伤害生命,实际是把自己往恶趣里送,这就像小孩贪吃刀锋上的蜜,以片刻的享受换来的却是割舌的大苦,这样的做法极不合理。 对于杀生的过患,还应当按照佛经,具体思惟它的异熟果、等流果、增上果,通过深入、具体地思惟,就会对杀生生起厌离心、惭愧心,从而远离杀生的邪行。这是从理上改。 又思血气之属,皆含灵知,既有灵知,皆我一体。纵不能躬修至德,使之尊我亲我,岂可日戕物命,使之仇我憾我于无穷也? 再思惟:凡是有血气的东西,都具有灵性觉知,既然有灵性觉知,就和我同体,都具有佛性。纵然我不能修持至高的德行,来使它尊敬我、亲近我,又岂能天天杀害生命,让它无止境地仇恨我呢? 这是思惟佛性平等而戒杀。一切动物都有佛性,都能作佛,飞禽走兽,蜎飞蠕动,都和人一样具有如来藏。猪牙中显现化佛,蛤蜊中出现大士,毒蛇闻偈转身证果,鹦鹉念佛烧出舍利。一切动物或是过去佛,或是现在佛,或是未来佛,岂有可宰杀的道理。 一思及此,将有对食痛心,不能下咽者矣。 一想到这些,面对眼前满桌的血肉之食,自然心生悲悯,难以咽食。 (2)、戒嗔怒。 分别心的规律是:往哪方面作意,就会引起那方面的心态,比如作意可爱相,就会生贪;作意损害相,就会起嗔;作意苦相,就会心生悲悯。应当把握这条规律来调整自心。 第一个思惟: 一般人发怒的理由是:对方事情没有做对、态度不好……这样把对方看得很可恶,心中不能容忍而生嗔。所以,缘厌恶相就会生嗔心。那怎么改嗔呢?就是把这个厌恶相换掉,比如换成可哀悯的相,就会引起悲心。 如前日好怒,必思曰:人有不及,情所宜矜; 比如前天喜欢发怒,一定要这样思惟:别人有做不到的短处,按情理应当怜悯他才对啊。 比如,疯子对你又叫又打,你认为他是损害你呢,还是病情发作。如果认为他损害你,一定要以牙还牙,那多愚昧!如果是医生,就知道他的行为不理智,都是精神错乱造成的,他表现得越非理,只表明它的病越深,越让医生怜悯。 同样的道理,我们想:他这样做,是他的心不自在,如果他的烦恼轻,不但不会伤害我,还能利益我。他这样损害我,和我不配合,都是因为被业障蒙蔽,心不由己。想到它的烦恼病,只有怜悯他,哪里会生嗔呢? 第二个思惟: 悖理相干,于我何与? 方法是分开自他。心就如一面明镜,外在的妖魔鬼怪在镜子里显现,镜子不必要发脾气,因为张牙舞爪是妖魔在做,和镜子有什么关系呢?同样的道理,如果有人违反情理来冒犯你,那是他的过失,和你无关。如果以他非理就动怒,那自己也成了颠倒。 再说,如果他人非理就要动嗔,那三千大千世界中的凡夫都与理相背,是不是对每个众生都要动嗔呢?显然不必要。 本无可怒者。 这样思惟来思惟去,本来没有可以发怒的。 所以,运用智慧观察到没有理由生嗔心,心态自然会平静下来。嗔是一种不合理的情绪,它是从哪里来的呢?如理作意不可能起嗔,必定是从非理作意来的。找到根源之后,对嗔不要强压,要从理上改,道理上弄通了之后,再依这个道理如理作意,嗔心失去了支持,就再也难以发展,因为因上已经被对治了。 第三个思惟: 又思天下无自是之豪杰,亦无尤人之学问,行有不得,皆己之德未修,感未至也。 这句话是说,没有自是尤人的道理,只有自责的道理。 用心的方式要转变,怎么趋入思维呢?用一个对比来思惟,就是想:天下没有自是的豪杰,也没有尤人的学问。凡夫人碰到问题,都是“我对,他不对”。真正的豪杰是谦虚的,没有哪个豪杰傲气冲天、指责别人。“尤人”是埋怨人、责备人,这种做法也绝对在圣贤的学问中找不到。 要这样反问自己:我这种做法对吗?既然我想做豪杰,为什么做和豪杰相违的事呢?我是想做圣贤的学问,为何还做和学问不相应的事? “行有不得”就是所做的事不能称心如意,比如嘱咐别人做一件事,他没有按自己的意愿做,行有不得,不能够怪外境,应当责备自己没有德行,感动人的力量不够。 当年弘一大师持戒,以律己为要,口里不说别人的是非长短。学生有犯戒做错或者不对他心思的事,唯一的方法是律己不吃饭,不吃饭并不是存心呕气,而是代他忏悔,恨自己德性不够,不能感化他。 他的学生以及和他在一起的人,都知道他的脾气。每逢他不吃饭时,就知道有做错的地方,都想办法改正。几时改正了错误,他才吃饭。最后谁的过错,让谁自己去说,他一句也不开口。平时他常和人说:戒律是拿来律己的,不是律人的。不以戒律律己而去律人,就失去了戒律的意义。 吾悉以自反,则谤毁之来,皆磨炼玉成之地;我将欢然受赐,何怒之有? 这样我都一一反思,转为道用。那么,外来的毁谤都成了磨炼我、成就我的助缘,我将欢喜地接受赐教,有什么可发怒的呢? 这样思维安忍的利益,于逆境作善知识想。越想越欢喜,逆境成了增上欢喜的因缘。 大乘佛法说,众生是成就波罗蜜多的善知识。譬如,没人乞讨,怎么修布施呢?没有怨敌,怎么成就安忍?没有利他,怎么圆满精进度?所以众生有大恩德,是增上缘。逆境的出现,为自己提供了极好的修心机会,非常难得。这样想到众生是助伴,能磨炼自己,长养菩提,利益极大。心里想通了,就能欢欢喜喜地安受。 照这样,有情打我、骂我、阻挠我、诽谤我,全是大加持,消业障、增智慧。安受一次恶骂,就能消去多生业障,岂不大占便宜!不骂的话,还没有消业障的机会。所以,对待同一件事,换一下想法,心态会有这样大的变化。 第四个思惟:思惟怒和不怒的结果。 又闻谤而不怒,虽谗焰薰天,如举火焚空,终将自息;闻谤而怒,虽巧心力辩,如春蚕作茧,自取缠绵;怒不惟无益,且有害也。 如果听到诽谤,心里不计较,即使谗言的火焰薰满天空,也像举火焚烧虚空一样,终究自己会止息下来。(从来谗言不会永住,就让它自生自灭!不必要再加一刹那的分别,何必自寻麻烦呢?)假如听到毁谤,怒不可遏,非要找诽谤者算帐,这是智识短浅的表现。因为自己用尽智巧、竭力争辩,也只落得个茧自缚而已。 这就是两种作法,导致两种结果。前者是自动消失,不必起一念,就自然平息,这是高明。后者缘对境发怒,不但没利益,还有无量的损害。心里想着对方如何不好,身心当下失去平衡,服多少药都不解决问题,这不是伤害自己吗?再思惟嗔心的等流果,频繁的嗔怒会把自己的心串习成损害他人的恶心,这不是整坏自相续吗?后世还要以嗔心下地狱。这不是让自己沉沦吗?从破坏功德的方面思惟,一念嗔心起,百劫的福德资粮毁于一旦,何必这样摧毁自己? 所以,反复思维嗔怒的过患和安忍的利益,一旦道理上明白了,就能遮止嗔心。比如,一个人容易动怒,暂时从事上改一点,可是不久又见他嗔人、骂人,这是事上禁止、根上没有对治到。如果能把道理思惟透,等于釜底抽薪,嗔火就发不起来。 其余种种过恶,皆当据理思之。此理既明,过将自止。 上面举了两个例子,还有很多过失,怎么改呢?一定要如理思维,辨清功德和过失,道理上搞清楚了,过失自然能遮止。 其实,从理上改过,是一个大修法。前面说过“所谓修,就是身有过恶,都应当遣除。”过恶是粗粗细细的颠倒心,修法当中,观察修是很重要的方法,和这里的“从理上改”完全相同。 比如,要遣除耽著今生的颠倒心,就应思惟死亡无常和恶趣苦。认识到今生最终只是一死,死亡迅速,今天到来也不一定,死亡时,现世八法没有任何实益,不仅不能利益来世,反而以它造成漫长、苦难的恶趣。所以,以宝贵的人身追求现世八法,结果是让自己深陷恶趣,这是极不应理的。按这样具体思惟,就能改正执著今生的心理。 然后,要遣除杀生等的十恶业乃至种种恶业,也是先从道理上思惟,辨清什么是恶业、什么是善业,恶业有哪些过患,善业有哪些利益,一一如理观察思惟,就能对恶业深生厌离,即使对小罪也看作如毒一样深生恐惧。这样是从理上改。 修行的次第是:先思惟总的业果道理和特别的业果道理,然后才是“思惟之后,如理地行善、止恶”。这里举的戒杀和戒嗔,不过是观察修当中的两个特例而已。大家应当举一反三,深刻认识到观察修是一种涵盖无量的大修法,能在在处处善巧地运用,就不只是改正一两种过失,方方面面都能扭转以往以错误认识所引起的邪行。 再比如修出离心,要改变耽著轮回的颠倒心,但这不是勉强就能改过来的。有的人一时冲动,口上说我要了生死,用不了几个月,对于轮回仍然和以前一样贪执。这是没有在根上对治到。 如果首先能思惟生死的本性是苦,一旦思惟透了,决定可以把耽著轮回的心改成彻底厌离的心。 总之,大家不要对这些教言生轻视心,应当从中生出智慧来。可以说,道次第从下到上的前行,重点是从理上改。 3、从心而改: 何谓从心而改?过有千端,惟心所造;吾心不动,过安从生? 心是行为的源头,不管什么恶,总归是念头上起的。心不取境不动念,过失也无从产生。相反,执着可爱境起贪,执著不可爱境起嗔,大的过失是从起心动念来的,起心动念又是从著相来的,著相就生起念头,不著相心无妄念,也就没有过失。所以,最彻底是在心上改,来得直接、简要。 学者于好色、好名、好货、好怒、种种诸过,不必逐类寻求;但当一心为善,正念现前,邪念自然污染不上。 学者对于好色、好名、好货、好怒等的种种过失,不必要一类一类寻求。只要一心正念,邪念染污不上,问题就解决了。 好色、好名、好货、好怒,都是执著的念头,一心正念照着自心,妄念就无力起来。 如太阳当空,魍魉潜消,此精一之真传也。 这就像太阳当空时,鬼魅魍魉隐遁无形。这是精一之真传。 观照的日光不失去,正念现前,妄念无法兴风作浪;正念失去,非理作意一起,无量的过失都会产生。 过由心造,亦由心改,如斩毒树,直断其根,奚必枝枝而伐,叶叶而摘哉? 过失是由心取相而造下的,以心行善而改,就像斩毒树直断其根一样,“根”就是非理作意。《宝性论》说,蕴界处来自烦恼和业,烦恼和业来自非理作意,所以根源是非理作意。止住非理作意,就可以遮除轮回。这是从根截断,不是一枝枝地剪除。 以直截根源的方式,一断永断;以剪枝丫的方式,剪而复生。这是两种方法的差别。 大抵最上者治心,当下清净;才动即觉,觉之即无。 最上根者的治心,当下清净。妄念才动,心里就觉察,一觉察就没有了。 苟未能然,须明理以遣之;又未能然,须随事以禁之; 如果作不到这样,就要以明理来遣除,思惟过失和功德,使心猛利地欣求功德、厌离过患,这样使心转变。如果思惟也作不到,那就随事禁止,发现有哪种过失,就刻意禁止这一种。 以上事而兼行下功,未为失策。执下而昧上,则拙矣。 见解高,同时又在事上踏实改过,必定不会落空。执下而昧上,就不太善巧。 一般人智慧没开,道理上不通不透,禁了这种执著,那种执著又出现。这个方法就比较笨拙。比如医生的医术高,知道要害,从根源上下手,就作得轻巧,并不是拿一具庞大的机器,作很多边边上的试验,还不起效果。从根本上解决问题,直接、善巧、彻底。(此处须谨慎衡量自己,在没有和上层修法相应时,必须注重事相上的改正和如理思惟。) 四、改过的效验: 顾发愿改过,明须良朋提醒,幽须鬼神证明;一心忏悔,昼夜不懈,经一七、二七,以至一月、二月、三月,必有效验。 发愿改过,明的方面须要善友的提醒,幽的方面须要鬼神证明。一心忏悔,日夜不懈怠,经过一个七、两个七,乃至一个月、二个月、三个月,决定会有验相出现。 下面列举内外的验相: 或觉心神恬旷;或觉智慧顿开;或处冗沓而触念皆通;或遇怨仇而回嗔作喜; 改过内在的验相是:或者觉得心神恬旷,心态安适、心境开阔;或者觉得智慧顿时开朗,以前看不懂、想不通,现在一看就明白;或者“处冗沓而触念皆通”,处在事物繁琐当中,一接触就知道如何处理,以前障重昏昧,遇事错乱,现在改过消了业障,心开朗,做什么事都通畅;或者,遇到怨敌,原先起嗔,现在转生欢喜。这些都是业障减轻的相。 以下是外的验相。 或梦吐黑物;或梦往圣先贤,提携接引;或梦飞步太虚;或梦幢幡宝盖,种种胜事,皆过消罪灭之象也。然不得执此自高,画而不进。 梦见吐出污秽的黑东西;梦见诸佛菩萨、往圣先贤接引自己;梦见在虚空中飞行漫步;梦到幢幡、宝盖种种美妙的景象。凡是这些,都是罪过消灭的好相。但不能执著在上面,沾沾自喜,画地为牢,这样会阻碍自己进步。 改过须要从现在一直改到成佛,菩萨也要日日改过,过失不改怎么能上进呢?所以是日新又新,天天要有新气象。如果不在最切近的心上转变,心外再怎么做,也是舍本逐末。 所以,重点是修心,心能调整,立竿见影;忽视修心,决难有进步。 昔蘧伯玉当二十岁时,已觉前日之非而尽改之矣。 蘧伯玉是一位大贤人,他在二十岁的时候,就能认识以往的过错而尽量改正。 至二十一岁,乃知前之所改,未尽也;及二十二岁,回视二十一岁,犹在梦中,岁复一岁,递递改之,行年五十,而犹知四十九年之非,古人改过之学如此。 到二十一岁时,知道以前改得并不彻底。二十二岁时,回顾二十一岁,像在梦中一样。到了五十岁,还能认识四十九岁时的过错。古人改过如此精进。这位大贤人的可贵,在于他能坚持改过,实实在在地做功夫。 吾辈身为凡流,过恶猬集;而回思往事,常若不见其有过者,心粗而眼翳也。 我们身为凡夫庸流,过恶多得像刺猬身上的刺一样,可是回顾往事,常常不见自己有什么过失,这是凡夫人心粗有翳障,没有自知之明。 然人之过恶深重者,亦有效验:或心神昏塞,转头即忘;或无事而常烦恼;或见君子而赧然消沮;或闻正论而不乐;或施惠而人反怨;或夜梦颠倒,甚则妄言失志,皆作孽之相也。苟一类此,即须奋发,舍旧图新,幸勿自误。 然而,人的过恶深重,也有它的验相。比如: 一、心神昏塞,做过的事转头即忘; 二、没有事常常心里烦恼; 三、见到正人君子觉得不好意思; 四、听到纯正的言论不高兴; 五、给人布施,对方反而抱怨; 六、作梦颠倒; 七、乱说话,精神错乱。 诸如此类,都是作孽的相。如果有这类的现象,就须奋发,改过自新。千万不要误了自己,导致堕入恶趣。
18廓:清除的意思。
版权所有:华严经结缘网